客人说：我是通州的，你就给个底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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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 | 文旅商业故事

领域 | 民宿业

灰色的开始

今年端午，北京怀柔九渡河镇一家民宿房东石怀羽的直观感受是客人越来越会“薅羊毛”了。

端午小长假前一天，一名过来询价的客人上来就向石怀羽底气十足的自报家门，“我是通州的，你们可以接待，给个最低价吧！”

客人极为自信，石怀羽陷入纠结。

数小时前，北京怀柔九渡河镇港股传达了市里的“消息”：东城区、西城区、海淀区、丰台区、昌平区的客人无法接待，这让北京怀柔九渡河镇民宿房东群炸了锅。

一波雪花般的退订浪潮后，仅存的北京市区“边缘区县”通州、大兴的客人开始“奇货可居”，意外地成为北京民宿房东们的“救市”香饽饽。

石怀羽看着订房系统数小时前刚刚退订的好几波海淀和西城客人，她咬咬牙，给了这位通州客人6折优惠，“总比空着强，我隔壁朋友的客人也是临时延住5折出的。”

石怀羽的民宿院子可以接待8-12人，同时接待4个家庭出行，原本端午计划售价6000元/晚，但北京端午“接待新政”下一切成了泡影，她以一晚4000元，另一晚3000元的价格将海淀、西城客人退订的房子转手给了通州、大兴的客人。

这之后，一些“薅羊毛”的故事开始在北京民宿圈子里流传。

一名北京民宿客人微博上晒出了自己的预订截图，端午预订了两晚价值过万、颜值爆表的北京延庆民宿，仅花费1500元。

另一位北京大兴居民的朋友圈更夸张，他晒出行程单，定位在北京怀柔一家网红民宿，然后说：“我自驾打卡walk in，房东给了1折，800元/晚，你也快来吧。”很难求证故事的真假，但这确实搅动人心，激荡起出行欲望。

民宿客人们的兴奋建立在北京民宿房东们的无奈之上。

在此之前，整个5月，石怀羽的北京怀柔民宿被迫停业，如果北京没有疫情，石怀羽原本计划可以在这个端午假期消化一部分五一临时退订的客人。

事与愿违的是，进入6月，北京盛夏已至，民宿市场依然没有走出冰点，怀柔九渡河镇时宽时窄的路上不见什么人，偶有公交车开过身旁，仰头向车里张望，尽是空荡。

据石怀羽统计，今年端午九渡河镇的民宿入住率也只有40%左右，大片空荡荡的民宿院子里是房东和房东在喝茶诉苦。

想到这，即使折价出售民宿客房，某种程度上，石怀羽认为自己还算是幸运的，“村里很多比我们更好的都没租出去…”

六月不是一个适合悲伤的时间，但对于北京民宿房东无疑是个灰色的开始。

降价背后

“端午前一天，越来越多的民宿便宜了。”刘潞河感叹。

过去的半年，北京工作的人出不了国，跨不了省，身为一家互联网大厂员工，刘潞河把全家端午放松休闲的希望放在了京郊民宿院落上，“最好能带个游泳池，孩子喜欢…”

但就在今年清明期间，一家北京普普通通的民宿售价过万还是稀松平常的事，刘潞河对高昂的价格挠头不已，端午节能临时“捡漏薅羊毛”的魔幻故事，让他有些意外。

在此之前，为了订到实惠点的泳池民宿，刘潞河已经对各大OTA、流量平台如数家珍，提前半个月搜索比价，比不过端午前一天，入住过的民宿房东发布的“5折促销朋友圈”。

刘潞河稍微砍了砍价，“四折拿下了，应该还能再低，看房东也可怜，不忍心砍了…”

越来越多的北京民宿房东通过朋友圈、微信群等私域流量来促销推广“打折房间”，而非OTA。

一名北京怀柔房东金兰星告诉旅界，“一家OTA平台的低价促销往往会引来其他OTA的跟踪比价，价格一旦降下来，涨回去就难了，何况促销已经很便宜了，平台还要收10%以上的手续费，不划算啊…”

在一个名叫“北京民宿捡漏”的群里，北京一家外企工作的林晓曾看到过北京多家怀柔民宿院子的临时低价转让促销信息。

林晓是群里的订房活跃分子，看着那些清明住不起的民宿端午突然白菜价，林晓的这声感叹，只能放在心里——她是朝阳群众，一切促销与她无关。

历经长时间的蛰伏，北京民宿院子的清明“天价”曾是全国人民的热议话题，五一、端午北京民宿房东却接连遇挫，经营民宿的难度肉眼可见越来越难了。

岂止北京，全国民宿业者食髓知味，就连外资民宿平台也选择“用脚投票”。

端午前一周，硅谷上市公司爱彼迎（Airbnb）突然宣布退出中国市场，据外媒披露，中国业务仅占其总收入1%。消息人士称，由于国内疫情封控持续升级，爱彼迎难以预测未来中国入境游及中国国内游的旅行需求是撤出的主要原因。

石怀羽对于爱彼迎的撤出没有太多感知，“我来晚了，爱彼迎上几乎没有订单，现在都转移到美团上了。”

美团是石怀羽新的经营阵地，她希望享受到房价优惠的通州客人帮她写个好评，但退房两天，她还没有看到那条“期待”的评论。

回暖？前途未卜

2022年，在北京京郊开一家民宿风险颇高，防疫政策决定了民宿房东们的收益。

如清明，全国严格封控，北京没有疫情时，北京2000万人的出行度假需求只能内部消化，导致京郊院子供不应求，品相不佳的也能卖出“天价”。

如端午，全国疫情好转，北京疫情反弹时，北京2000万人在家彷徨无措，房东们也只能欲哭无泪，最后一刻骨折价及时止损。

北京民宿的价格在牛熊市之间剧烈浮动，宛如云霄飞车般刺激带感。

市场走向过于极端，以至于端午后，北京京郊民宿是晴是阴，没人说得清楚。

前段时间，国家卫健委发布的“九不准”严控疫情层层加码是北京民宿房东们的定心丸，当然，见多识广的北京民宿房东们大多见证过“严禁层层加码”后的“层层加码”。

天命从来沉默不语，世人从来自作自受。

多名北京京郊民宿房东认为村镇的防疫政策决定了民宿房东们的生与死，这一点得到了石怀羽的证实，“怀柔文旅局说一切听当地村镇的防疫政策…”

事实上，即使端午后北京疫情得到控制，民宿市场恢复如常，北京民宿业的恢复也不会一蹴而就。

石怀羽直言今年5月京郊民宿全部停业带来的后续影响很大，“那些没有退订的，我们都退了差价，改约的六七月份周末，京郊民宿主要赚的就是周末入住的客人钱，相当于寅吃卯粮，困难日子还没完呢…”

硬币的另一面，一些消费者开始了持币观望。

经历了端午，刘潞河感慨北京民宿真不能早订，计划赶不上变化，“要订也得订能全额退款取消的，万一临时有什么政策，就吃亏吃大了。”

林晓还盯着“民宿捡漏群”里的消息，她希望暑期能拿到一个好价格，在没完没了的核酸后给全家一个放纵的机会。

今年6月，北京杨絮柳絮似乎格外多，某个夜晚，石怀羽抬头看着怀柔天空远远的月亮和漫天飞絮，总想起“六月飞雪”之典。

北京已经恢复了堂食，咨询民宿预订的客人也多了起来，京郊的民宿也比之前热闹了一点，大部分北京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出了囚笼，就如同他们当时莫名其妙地走进去。

本文受访者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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